靜夜，恍惚間似乎有個人正端坐在我的床前，臉上堆著慈祥的笑靨，憐愛地凝視著我。依稀中，我感覺到他正用手輕撫著我的頭發。這種感覺是那么的熟悉，熟悉……

“爹爹……”渾身一陣抽搐，大聲地喊叫起來。條件反射，我從床上竄了起來，環視四周，一片死寂，一片漆黑，什么都沒有。唯有一只已經濕了一半的枕頭。

自從父親去世后，不知道有多少次從這樣的夢中驚醒，我永遠也忘不了父親最后的遺容。每次惡夢之后，心情極度虛弱，也極度頹喪。那一刻，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給家里打個電話，只想要聽聽媽媽的聲音。

聽著媽媽的聲音，隨著電流從那邊傳來，我的心，便有了一種釋然與寧靜，也有了一點希望。我會告訴自己：還好，媽媽的聲音還在，還是如此的明快，我的世界末日還沒有來臨，因為我還有媽媽！媽媽輕柔的聲音融進我的靈魂深處，撫著我那無盡的悲憐與落寞。于是，那份失落的心便舒展開來，再次坦蕩而堅韌地踏上孤寂的人生路！

爹爹，您離開的這段日子，您知道女兒有多想您嗎？每當我筋疲力盡無法堅持的時候，您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進入我的夢鄉。一如您生前一樣，撫摸著我的頭發：“孩子，要學會堅強。天，塌不下來。就算真得塌了還有爹爹頂著！”多少次從夢中驚醒，總感覺您就在我的身邊，用憐愛的目光心疼地看著我。而我，輕輕地呼喚著你，想要靠近您溫暖的懷抱。可每一次，我都是從夢中驚醒后，淚濕枕巾。

夜很深了，我在電腦前敲打這些讓人心碎的文字。爹爹，您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嗎？鳥兒尚知反哺，您卻沒有給我一個報答您養育之恩的機會！在那一個令人難過的快要窒息的守靈之夜，哥哥問我：“妹妹，你知道爹爹醫保卡里有什么嗎？”“不知道，有什么？”“你自己看吧！”我從哥哥手中接過您的醫保卡，打開的第一頁，我看到一張照片，一張連我記不起的，已經泛黃的黑白照片。

哥哥說，這是三十年前，我和哥哥在上幼兒園時拍的照片，那時的哥哥七歲，我五歲。父親，您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讓我們暖心的話，您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地愛著我們。這張失蹤幾十年的照片，原來一直被你珍藏在身上。爹爹，我雙膝下跪在您的靈床前，任憑眼淚流淌……

努力睜大眼睛盯著您的遺體，天真的希望您會有呼吸，突然會活過來……可是，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，您卻始終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。我輕輕抽泣著，我最親的父親，我知道，您是帶著未了的心愿和遺憾離開的……

生命，就象古老的夢那樣疾馳而去。想著和您在一起的那些日子，仿佛就在昨天。可是無論怎樣，我再也抓不住了，一切都只能在夢里尋找，那些零星飄散的記憶成了我今生的最痛。在這個靜謐孤單的夜里，我雙手抱膝。當繁花散盡之即，究竟是把生給埋葬了，還是死的歸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