埋在時間深處的白月光
深夜的影子統(tǒng)治了世界,一切都像是華麗的黑天鵝絨,只有最上面的那顆鉆石把它裝飾得光彩奪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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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得正香的我不知為何突然清醒過來。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銀白色的世界,月光靜靜地流淌在墻上,如一地凋零的花瓣,細細地切碎在窗臺上。它們散落在被子上,匯聚成流,又忽的一下落在地上,濺起一朵朵的花。
忽然之間,我又想起了外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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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沒上過幾年學(xué),所以認識的字不多,看書時只能憑她那小學(xué)三四年級的記憶來摸索。但重要的是,外婆會“斗地主”?!叭龔埌藘蓮埼?。”“三張九兩張八”“不打,外婆你出吧”“五到十姊妹對兒?!薄巴馄拍愫脜柡??!薄安怀觯磕俏亿A了。”說著,她把手中僅剩的一張牌丟在桌上,偷笑著看看連一手牌都拿不穩(wěn)的我,臉上閃過一絲狡黠。那時,我很奇怪為什么每次打牌都是她贏,直到有一天,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她出的牌和她說的根本不一樣……可盡管她這樣狡猾,我還是很敬畏她。誰讓那時的我天天等著她給我做各種好吃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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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常常會在有月亮的晚上給我講故事,大都是些月圓之夜的鬼怪之類的。我現(xiàn)在還清楚地記得一個狼人的故事,講的是每當(dāng)月圓之夜,就會有些人變成狼人四處抓小孩吃。講完了還嚇唬我說:“說不定你外公到了月圓之夜就會變成狼人呢?!弊谝慌造o靜地抽煙的外公回應(yīng)一句:“嗯?老婆子你說啥呢?”“沒啥沒啥,抽你的煙吧。”外婆打著馬虎眼。外公咕噥著什么,繼續(xù)對著月亮吸煙??墒?,我卻總會在晚上抬起頭來,緊張地望著一天天圓起來的月亮,也覺得外公越來越像狼人,尤其是他那滿臉的胡須。
可到了八月十五,一見到月餅的我,馬上就把這事給忘到腦后了。我一邊大啃月餅一邊聽外婆講嫦娥的故事。月光從圓月里傾瀉下來,和著夜風(fēng),混在空氣里,灑在地上,斑斑駁駁的,像是從月亮上飄下來的桂花。影影綽綽間,天上的星兒也不見了,只留那輪碩大的圓月。這時,外婆就會指著月亮悄悄地對我說:“小宇,看見了沒?月亮里的嫦娥在對我們笑呢。要是這時候許個愿,月亮就會保佑你一生平安的噢!”
沒錯,這就是我的外婆。她沒有水草豐美沙灘金黃的澎湖灣,也沒有那高大的仙人掌,不認識那位老船長……她只是小學(xué)都沒上完的農(nóng)村婆婆。但她是我的外婆。就像狐貍對小王子說的:這個園子里有成千上萬的玫瑰花,和你的那朵沒什么不同。但當(dāng)你回去后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,你擁有一朵舉世無雙的玫瑰花。
兒時照進我心里的白月光啊,你慢些走,不要讓時間侵蝕你柔和的光華,驚擾了我的外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