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密魚庫-中國新傳說
不少有關(guān)臺胞回大陸的故事,故事中的臺胞,大多是腰纏萬貫、財大氣粗的富翁,而且他們回到大陸后,不是慷慨解囊捐資助學(xué)就是一擲千金投資辦廠。其實,回大陸的臺胞中也有囊中羞澀的窮光蛋。半山鄉(xiāng)半山村的臺胞胥大伯就是其中一個。
胥大伯是來自臺灣高雄市的退伍兵,年前落葉歸根回到故鄉(xiāng)時,已是年逾八旬的老人了。一個退伍兵,能有多少退伍金?所以回鄉(xiāng)沒幾月,他隨身攜帶的一點鈔票就已用光了。好在胥大伯還有一手制作風(fēng)箏的好手藝,于是,他就揚長避短地制作了許多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等小玩意,每天拿到街頭巷尾去出售,換點生活費。村委會見他在故鄉(xiāng)無依無靠亦無正常的經(jīng)濟來源,就報請市縣兩級有關(guān)部門同意,把他送進村辦敬老院,讓胥大伯在那里頤養(yǎng)天年。
胥大伯是個不甘寂寞、愛思考的老人,在那天鄉(xiāng)政府舉辦的僑胞臺胞迎春茶話會上,他向大家提了個問題:“各位長官各位財東,在下想借今天這個場合,向各位請教一個問題:有誰知道我們半山鄉(xiāng)半山村這個‘半山’名字的來歷嗎?”
在座的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年人,都被胥大伯這個提問難住了,一時面面相覷,誰也答不上來。這下,胥大伯得意極了,搖頭晃腦地笑道:“怎么樣,都答不上來了吧?在下是半山鄉(xiāng)半山村人,只不過我在五六十年前被抓壯丁去了臺灣。所以,我對這個問題,可以說是最有發(fā)言權(quán)的了。有關(guān)我們半山鄉(xiāng)的來歷,主要是來自我們碧螺山上那座半山亭。話說早在秦始皇年間……”
真是樹老根多,人老話多,胥大伯也不管在座的愿聽不愿聽,就家鄉(xiāng)這個名字的來歷滔滔不絕地侃了半個鐘點后,又提出一個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問題。胥大伯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門后,站起來沖在座眾人抱拳一揖,神情嚴(yán)肅地道:“在座各位都是有頭有面有錢有權(quán)者,不知誰能在今年秋天之前,把這座代表著我們半山鄉(xiāng)半山村悠久歷史文化的半山亭給重建起來?倘若有誰能慷慨解囊遂我夙愿,我姓胥的一定給他燒高香磕響頭!”
胥大伯話音剛落,在座的人們再也忍不住了,頓時臺上臺下竊竊私笑,議論紛紛。胥大伯雖說年老耳背,但隱隱間還是聽到人們的議論和反對聲。情急中,胥大伯竟抱起雙拳,說了一句令眾人吃驚的話:“各位,事到如今,我也只能亮出底牌了。一句話,誰能出資重建半山亭,我姓胥的一定還給他一棵搖錢樹!”
“哄”的一下,在座的人們哄堂大笑。會議主持人怕胥大伯下不了臺,連忙上前連扶帶攙地把胥大伯勸到會議室外,賠著笑臉敷衍道:“胥大伯,您的心情我們理解,只是眼下正大力發(fā)展地方經(jīng)濟,誰也沒有這份閑心與閑錢。所以,這事您還是暫時放一放,等以后有機會了,一定能夠重建半山亭……”
“苦哇!”胥大伯哪聽得進主持人的相勸,不由一聲長嘆,搖著頭自顧離開了會場,連宴會也沒參加。
按理說,胥大伯碰了這個釘子后,就該到此為止了。誰知他竟就此鉆進了牛角尖。那天座談會之后,他重操舊業(yè),又搞起他那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的小買賣。有人問:“胥大伯,你好端端的不在吃穿不愁的敬老院享清福,還鼓搗這三瓜不值倆錢的破紙片干什么?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?”每每聽到這話,胥大伯總是回答一句話:“我要攢錢造半山亭呢。”問者再問:“胥大伯,那半山亭關(guān)你什么事?人家政府都沒那份心思呢,你一個老人家操什么閑心哪!”胥大伯一聽更來勁了,一本正經(jīng)地回答:“你不知道,這半山亭,是一棵搖錢樹哪!”
問者聽了都啞然失笑,認(rèn)定胥大伯是說笑話??墒?,你越這樣認(rèn)為,胥大伯就越跟你急,高聲大嗓地嚷道:“我黃土都埋后脖了,能說這種笑話嗎?我還是那句話,誰能重建起半山亭,我就還誰一棵搖錢樹!”
遺憾的是,胥大伯越是強調(diào),聽者越是認(rèn)定胥大伯這是老糊涂了說胡話。于是,誰也不再接胥大伯的話了。就這樣,胥大伯整天掮著那柱插滿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的稻草把,轉(zhuǎn)悠在半山鄉(xiāng)的大街小巷里,扯著蒼老嘶啞的嗓門叫賣著。任誰勸他回敬老院里去,都是往墻壁上刷石灰水——白說(刷)。
日子一天一天過去,春天過去夏天又到了,可胥大伯每天仍持之以恒地叫賣著他的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。那些前來投資開發(fā)半山鄉(xiāng)的臺胞僑胞們見了都啼笑皆非,當(dāng)?shù)卣拇笮」賳T們見了也哭笑不得,有的認(rèn)為胥大伯這樣做是丟了大家的臉,有的認(rèn)為胥大伯實在是有福不會享。
就在這時,一個小伙子突然出現(xiàn)在胥大伯的面前。小伙子與胥大伯一個姓,單名一個皓。這天,胥大伯正順著街筒子叫賣風(fēng)車,胥皓忽然站在了胥大伯面前。幾句寒暄后,胥皓便單刀直入問胥大伯做這小買賣的目的是什么。于是,胥大伯便把他不知向人們說了多少遍的話又說了一遍。胥皓聽了半天沒吱聲,只是默默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錢,放到胥大伯手里:“大爺,從今天起,你所有的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,我都買下了。”胥大伯吃了一驚:賣了半年多的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,還從沒有人這樣大包大攬呢。他不由仔細(xì)地把小胥端詳了一番,問道:“小伙子,聽口音你也是我們半山村人,怎么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你呀?”
“大爺,過年后我就一直在外打工,今天才回家探親。”胥皓笑著答道。
眼前這個彬彬有禮的小伙子讓胥大伯很有好感,于是,他的興趣更濃了:“小本家,你買這么多的風(fēng)箏、風(fēng)車干什么呀?”胥皓快人快語地答道:“只為了想早日實現(xiàn)您老的夙愿——重建半山亭。”“那可不行!”胥大伯叫了起來,連忙燙手似的把錢退還給胥皓。
胥皓大惑不解:“大爺您這是為什么?”胥大伯說:“你打工能有多少錢?這錢我不能要。”
胥皓笑了,反問道:“大爺,您可知道我為什么愿意傾我所有資助您嗎?”胥大伯搖搖頭,睜著一雙迷惘的眼睛望著面前的小伙子。“因為,重建半山亭也是晚輩我的一個心愿呀!”胥皓激動地說道,“在外出打工的時候,我就暗下決心,等我攢夠錢之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重建家鄉(xiāng)這座半山亭!”
胥大伯見遇上知音了,不由又驚又喜:“那么,小本家你要重建半山亭的目的是什么?”“因為它是我們家鄉(xiāng)歷史悠久的象征,是我們半山鄉(xiāng)特有的標(biāo)志。““還有呢?”“還有,還有就是它在1966年被我的父輩們作為四舊給毀掉的,作為后代,我感到有種羞愧感與負(fù)罪感。”“再有呢?”“再有……”胥皓回答不出來了,他茫然地望著面前的老人,緩緩地?fù)u了搖頭。“哈哈哈……答不上來了吧?”胥大伯望著一臉窘相的胥皓,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。“莫非大爺還有另外的目的?”胥皓忍不住問道。“當(dāng)然另有目的。”胥大伯混濁的雙眼中射出異樣的光彩,他湊到胥皓的耳邊神秘地說道,”因為它還是一棵搖錢樹!”小伙子認(rèn)為胥大伯又說笑話了,不由也哈哈放聲大笑了起來。
盡管在重建半山亭的認(rèn)識上有所不同,但一老一小居然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,這一天,他倆說了好多好多的話,直到胥皓把胥大伯扶送回敬老院后,胥大伯還拉著他的手不放。
沒幾天,一個特大新聞迅速傳遍了半山鄉(xiāng):那個臺灣回來的胥大伯與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,已從縣里接下了自費重建半山亭的任務(wù)。
根據(jù)胥大伯的回憶,半山亭的圖紙很快由胥皓親筆畫出來了,一老一少傾其所有,居然也湊齊了重建半山亭所需的近萬元經(jīng)費。又過了半個月,半山腰的半山亭原址前,響起了一陣歡快的鞭炮聲,重建半山亭的工程開工了。
中秋節(jié)那天,讓胥大伯魂系夢繞了半個多世紀(jì)的半山亭又重新聳立在半山腰上。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,這座普普通通的江南歇涼亭,在藍(lán)天碧水的襯托下,就像一只兀立的仙鶴,亮翅待飛。如愿以償?shù)鸟愦蟛?,在胥皓的攙扶下,面對涼亭老淚縱橫,激動不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