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西安打工。一天在公交車上，她看見坐在對面的女孩在吃桑葚。桑葚那么黑，像那女孩的黑眼珠。使她一下子想起了家鄉，她家后院也有一棵老桑樹，夏天桑葚黑了，她和弟弟就爬上樹去。桑葚紅紅的黑黑的，那么繁，一顆顆隱沒在桑葉下邊。他們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個包，先在樹上吃，挑又黑又大的吃。吃得差不多了，才往包里摘。摘時包吊在胸前，摘好下樹時包掛在背后。
　　
　　車子晃了一下，將她的思緒從后院的桑樹上晃到眼前。對面女孩吃桑葚的樣子，很耐看。女孩的桑葚裝在一個小食品袋里，也不多，大概就一掬的樣子。裝桑葚的小食品袋放在女孩蜷曲的腿上，吃的時候捏住桑葚的小把，小口一張塞了進去，牙齒一捋，將小把又抽了出來。嘴里嚼著，手里的小把也不亂扔，用紙巾裹了放在小袋里，然后又用紙輕輕地抹抹嘴擦擦手。
　　
　　看著女孩吃過的嘴，她又想起了她的弟弟。他的牙齒，他的嘴巴，總是吃桑葚吃得那么黑，她常叫他烏嘴狗娃。不但吃得嘴黑，弟弟吃的時候生怕誰來搶似的，嘴里的還沒有咽下去，又塞進去兩三顆。那女孩吃過一顆，卻不急于吃第二顆，而是回味著，那樣子看起來好甜好甜。她看著悄悄地咽了幾回唾沫。
　　
　　下車后，她總是愛張望。終于在一個小巷口，看見有賣草莓和桑葚的，急急地跑了過去。她看到，草莓不是太紅，桑葚卻是那樣的黑，跟車上女孩吃的一樣黑。她的舌頭不由得在嘴里轉了幾下。
　　
　　攤主問她要多少，她卻問攤主多少錢一斤。當聽到一斤要60元時，驚訝得啊了一聲，想走開，可是車上那女孩吃桑葚的情景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閃現，她很想嘗嘗這60元一斤的桑葚是什么味道。她毅然掏出兩元錢給了攤主。攤主不屑地望了她一眼，讓她拿了三顆。她只捏了一顆塞進嘴里，嚼著嚼著，怎么嚼也嚼不出家鄉桑葚的味道。然而它總歸是桑葚，你不能把它叫做別的什么。
　　
　　她覺得還是家鄉好，要吃桑葚，只要爬到樹上，愛怎么吃就怎么吃，桑葚是那樣的甜。她馬上又想到，今天才3月20日，節氣春分。這時候她家后院的老桑樹才發芽，她那饞嘴的弟弟正在做著桑葚夢呢。